印象苏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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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苏州

作者：汪师人

           二十多年前，我第一次到苏州，游览了拙政园、留园、寒山寺和虎丘等景区，感到不虚此行。　　十多年前，我第二次到苏州，还是游览拙政园、留园、寒山寺、虎丘等景区，感到多少有点遗憾。　

　   最近单位组织到苏州参观学习，忙里偷闲光顾了南浔古镇、寒山寺、瑞光寺、山塘古街等。来去匆匆，一路走马观花，感官和思维都疲钝混乱得很。　

　    路过南浔古镇时，我们顺便进去逛了一下。南浔古镇位于湖州市南浔区，地处江浙沪两省一市交界处。明清时候为江南蚕丝名镇，是一个人文资源充足，中西建筑合璧的江南古镇。十字河两岸形成商业街道，既有傍水筑宇、沿河成街的江南水乡小镇风貌，又有众多高品质的私家大宅和江南园林，形成了小桥流水人家与大宅园林交相辉映的街区特色。由于时间关系，我们只重点游览了小莲庄、张石铭旧宅和红房子三处景点。　

      小莲庄位于南浔镇西南万古桥西，为晚清实业家、慈善家和南浔首富刘镛所建的私家花园。因慕元末湖州籍大书画家赵孟頫所建莲花庄之名，故称小莲庄。

　     张石铭旧宅，又称懿德堂。前临古浔溪，有五落四进和中西式楼房150间，是一座中西合璧式楼群经典建筑。红房子为面西的西式建筑，主人刘安，号梯青，故又称刘氏梯号。见过三处私家深宅大院后，我头脑里便形成了一个印象:历朝历代有钱人都很任性享受，但相比之下，古人似乎更有格局和品味。他们花费巨资修建的私人宅第大多成了文化和艺术珍品，不仅让当世人羡慕，而且惠及了后代子孙。导游的讲解我大多没听，唯独他讲到刘镛晚年向子孙们传授经商之道让我记忆深刻:一是结交官府，二是与洋人做生意，三要多读书。就凭这三条经验之谈，刘镛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人，而是一个具有卓越的政治头脑和国际视野的儒商。

　　  江南千年古刹寒山寺因唐代诗人张继一首《枫桥夜泊》而扬名，成为了苏州旅游名片。我们是在夕阳西下时才进到寺里，游人已大多散去，气氛有些萧条冷落，很容易唤起游客们的离愁别绪和伤古吊今之情。在我眼里，让人心寒的山寨版仿古寺庙已寻觅不到古人的踪迹，那标志性的108声穿越千年的钟声也失去了当年的魅力，更谈不上拂去游人身上的红尘，消除心头的烦恼了。“月落乌啼霜满天，江枫渔火对愁眠。姑苏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钟声到客船。”张继的诗流传千古，让人感到时空的永恒和寂寞，同时又让人产生对人生和历史的无边遐想。一首诗，让一个城市声名远播，也让一个城市有了浓浓的诗意。说真的，苏州人应该感谢张继。这首诗现在成了景点商业化的千年广告，其他建筑和碑文无非为了陪衬这首诗来进行圈钱罢了。倘若张继地下有知，是该高兴还是懊恼呢？

　　   余秋雨先生在《白发苏州》一文中说:“苏州是我常去之地，海内美景多得是，唯苏州，能给我一种真正的休憩。柔婉的言语、姣好的面容、精雅的园林、幽深的街道，处处给人以感官上的宁静和慰藉。”我早年读余秋雨先生的《文化苦旅》时，就被他笔下的苏州所深深吸引:“这里的水太清，这里的桃花太艳，这里的弹唱有点撩人，这里的小食太甜，这里的女人太俏，这里的茶馆太多，这里的书肆太密，这里的书法过于流利，这里的绘画不够苍凉遒劲，这里的诗歌缺少易水壮士低哑的喉音……”说实在的，不在苏州呆上一阵子，是体味不到这些韵味的。我一个匆匆过客，要想稍稍领略一下苏州古韵的味道，最理想的去处当然是山塘街了。吃过晚饭，多数同事回宾馆休息去了，我和一小部分人不顾疲劳，去逛山塘街夜景。

　  　苏州城中的山塘街是中国历史文化古街，被誉为“神州第一街”。时光闪回到明清时代，山塘街是中华大地上商贸、文化最为发达的街区之一。因为它至今仍完好地保存了古苏州城的风貌，而被称为“老苏州的缩影、吴文化的窗口”。街道呈水陆并行、河街相邻的格局。建筑精致典雅，疏朗有致；街面店肆林立，会馆集聚，再现了山塘街的盛世繁华。当地民歌里唱道: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。杭州有西湖，苏州有山塘……”山塘街一头连着苏州繁华商业区阊门，一头连着名胜虎丘山。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第一回中也把阊门、山塘一带称为“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。”　　在昏暗的灯光下，在逼仄的巷道间，我被鼎沸的人潮裹挟着推拥着踯躅前行。我屏息敛容，用眼和耳去搜寻文人笔下的声、色、形。那蜿蜒流淌的小河，那精致的石拱桥，那曲折的鹅卵石深巷，那流水般的红男绿女，那枕河粉墙黛瓦的阁楼，那红褐色的门窗，那与山塘街相关的动人故事……无不撩动着我的思绪。在细雨空濛的春天，若独自站在小楼的窗前，耳畔萦绕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袅袅传来的昆曲、评弹之音。欣赏两岸桃红柳绿和船夫摇着小船驶过桥洞，或欣赏一个江南女子撑着一把紫色的花伞款款走过那精致的石拱桥……这该是何等惬意的况味和享受啊！在夜色和灯光下，山塘街确像一幅动感的画卷，房屋和布局也很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，但在古街文化泛滥的当下，山塘街也很难逃脱借古街之皮，行商业之实的俗气。一路走来，便索然无味了。这些年，苏州发展步伐快得令人不禁感概，GDP总量已超越省会城市南京而居全省之首。四通八达的马路、高架桥替代了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，拔地而起的高楼取代了枕河的青瓦墙，城市变得更繁华、更喧嚣、更商业化了。这是发展的必然趋势，意味着苏州的古老神韵和文化气息慢慢淡去了！

　　 我们这次的重头戏是到苏州市彩香实验中学参观学习。彩香实验中学是一所花园式学校，环境清洁、整齐、优美，符合绿化、净化、美化要求。近几年来，学校以“塑造出精品特色形象”为办学目标，以“厚道”为校园精神，以“靠质量立校、靠人才发展、靠管理增效、靠特色增彩”为办学方针，以“以德为魂、以能为本、以勤为径、以创为先”为育人理念。以其独有的风格与姿态展示给社会，赢得了社会、家长和学生的普遍赞誉，成为首批“江苏省教育现代化示范初中”。我们通过一上午的互动交流，真是受益匪浅。苏州不愧是个可以“把你心头的皱折慰抚的平平展展的去处。”短短两天里，我处处感受到了苏州城的古韵和朝气、苏州人的柔婉和热肠。苏州馆子里的菜味道淡而甜，很不合我们的胃口。每次就餐，就有人要求服员加一道辣椒酱或在火锅中多放点油盐，服务员都能热情地满足我们的要求。

　　  游罢山塘古街，时候已经不早了。我们站在路边打车回去，却一直搭不上。还是汪宏印老师灵光，拿出手机一番查找后，提议搭乘7路公交到万达广场下。7路公交很快到了，我们上车后发现乘客不多。本以为可以用手机扫码交费，结果外地手机号码不行，我们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凑齐了零钱付了车费。刚坐了两站，吕红迪老师突然说方向弄反了，大家又一阵慌乱，在车上用方言大声争论起来。我们这群人马上成了其他乘客眼中的风景，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们。一位坐在不远处与我年纪相仿的先生友好地问我:“外地来游玩的吧？去哪里呢？”我边点头边答:“回万达广场附近的旅馆，请问方向对吗？”那位先生肯定地说:“方向没错，下两站就是万达广场了。”知道是一场虚惊后，我们不由相而笑。下车时，我向那位先生表示谢意，他粲然一笑地摆摆手。　　起早摸黑，大部分时间呆在空调车上，又节制饮水，我感觉嗓子眼里都冒火。在万达广场下车后，我想买点药物消消火，却一时半会找不到药店。前方路口有一名警察正在执勤，我就上前去询问。警察开始摇头说不清楚，但马上掏出手机来帮我查找，我心存感激地站在旁边等候结果。“过马路向左几百米就有一家药店。”过了片刻，警察同志收起手机，指着对面告诉我。推开那家药店的门，迎接我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超胖的年轻妇女，这彻底颠覆了我之前对于苏州女人娇小、柔婉、纤巧、精致的印象。她像老熟人一样询问我的情况，然后如数家珍般向我推荐药品。她的古道热肠、质朴本真、吴侬软语感动了我。

　　  苏州的导游是一名文静干练的中年男子。每到一处，他用又轻又柔的苏州普通话作介绍。对于我们提出的一些问题，他不厌其烦地认真解释，而且显得睿智和风趣，很快就赢得了我们的认同。当他后来向我们推销旅游产品时，我们没有任何反抗就缴枪投降了。文明是一道风景线，苏州这座城市处处景美人更美！

　　   离开苏州前，我们还去位于苏州城西南盘门内的瑞光寺作了短暂停留。瑞光寺初名普济禅院，志书记载为三国时孙权为迎接西域康居国僧人性康而建。十年之后，孙权为报母恩又在寺内建十三层舍利塔。不过眼前的七级八面砖木结构楼阁式瑞光寺塔为北宋时期所建。巍巍瑞光塔穿越时空，诉说着历史沧桑以及孝子孙权对母亲的无尽感恩之情，让人动容，更让人深思。孙权为报母亲之恩，动用国库银两修建报恩塔，留下了“知恩报恩”、“明君圣主”的千古美名。在家天下的封建社会，孙权所作所为算是天经地义，谁还敢质疑说“不”呢？但拿到今天来看，孙权可以说难脱沽名钓誉、以权谋私、假公济私之嫌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 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”卞之琳先生笔下的这般意境大概只有苏州这座城市才会有吧？　　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2019.12.20